「自由的幻象」第51藉威尼斯雙年展

  • 普里奇歐尼宮,威尼斯,義大利
  • 2005/06-10

相似性、城市縫隙,與全身而退的勝利

崔廣宇

以城市為場景,我的行動作品藉著簡易的DV紀錄與裝置手法,凸顯個人的「介入」,使之成為對於環境寬容度的刺探與實驗。 

在2002年個展「系統生活捷徑:表皮生活圈」中,我將「擬態」(mimicry)視為創作關鍵概念:如其中一部影片,我走入某個社會場景內的固定攝影機視角,藉由刻意製作成、可劇烈改變以因應不同場面需求的單一服飾,在攝影機前藉由「變裝」以融入環境。這種簡易但產生偽裝效果的型態學策略,往往在影片結束時,以我走進所屬場域以致消失於人海而告終。 

作為行動的核心概念,「擬態」援用自生物學概念,不僅提供了生活環境中的主體一種隨著現實變化的工具性媒介,也同時成就了主體刻意改變外表以穿越環境壁障的策略。但這些「擬態」影片往往包括了藝術家進出場的過場動作,於是擬態並不是解答,而是對某些已被認識的身份之差異性宣告:你來到某個社會現場,大費周章地使用某種最有區別的手勢以演示都市人每天發生的內心戲:如何顯得與其他人毫無區別。 

2005年新作《系統生活捷徑:城市精神》,我在倫敦與台北這兩個城市裡尋找模稜兩可、於環境屬性上有著曖昧性格的空間,而後在這些空間中加入特定行動,藉由錄影拍攝讓整個場景成為一段短暫但抽離現實的生活斷片:例如,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上劇烈揮搖黑白相間的格子旗,彷彿鼓動司機進行一場競速賽事,或是在城市偶見的綠地打高爾夫,或是在公園一處延展的小徑上,以鴿子為目標拋擲保齡球。

表面上,這有點像是在刻板環境中,重新發現我們所熟悉的另一層都市空間,即使這個看不見的城市只能在行動當下出現數分鐘或短短幾秒。但相較於行動者以遷就外在環境來改變自己的「表皮生活圈」,在《城市精神》中的「擬態」,則將可轉換的文化符碼由服飾擴大到對環境的相似性認識——這些被選定的環境確實與藝術家介入行動的預設場景具備了某種相似性(如高爾夫球場到安全島上的「草皮」),這種看似可分享的相似性似乎是判定脈絡屬性的必要符碼,但我們也知道這些相似性是靠不住的,藝術家的相似性介入凸顯的毋寧是其限制,而這種限制來自體制(institution)。

為了在城市縫隙中尋找可能性,我們將無時無刻地置身在由片段事實與現實生活交織出的異國情調中。我們或許可以把《城市精神》視為一場規模更為巨大的環境擬態:以藝術之名,在一派輕鬆的裝模作樣中重演了我們所有的成見,並以如此的自知,在這些不斷碰壁的動作中總是全身而退,或許這就是當代生活的真正勝利。